冷香小筑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依云喜欢上了唱歌给自己听。声音很小很轻，低低地像流水轻潺。


她一直相信万物有声：花开，雪落，被风吹过的树林，披上夕阳的西山，欣然绽开的笑颜，还有夏夜漫天灿烂的繁星，这些都有美妙得不可思议的声音。所谓天籁，大概就是来自灵魂一样神秘的东西。


依云的声音很甜很柔，像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慰疲惫的心。低低地吟唱，就像一步一步走进灵魂深处。悲伤四溢如酒香，慢慢地渗出、蔓延、淹没。


这年的秋天很长，暖暖的阳光执意想留住它流浪远行的脚步，但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却毫无顾忌地风一样跑远了。


依云觉得迷惑：不肯离开的秋是想让人们记住它的来过吗？


多么可笑的想法！这个世界万千事物、纷繁芜杂，来来往往又有谁肯浪费时间去记住什么很留恋什么？——人，从来不会白白付出。


依云的耳畔又响起文的声音：我想忘记过去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。所以，来向你告别。心里微微的痛。真的很自私，你能向我告别我又能向谁去告别呢？她的脸上又有了习惯性的微笑。不管什么，只要习惯就好。


阳光有些刺眼，依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，远处树顶上有阳光跳跃的身影；低头，身边小树的叶片上阳光在燃烧，有一个声音在低低地吟唱：


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，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，我曾以为我会永远留在她身旁，今 天我们已经离开在人海茫茫 ……


秋天持续了那么久，冬天还会不会那么长？


隐隐记得那个冬季，漫天飞舞的白雪无边无际地洒落，灰白色的天空像要释放自己的压抑，却不知因为自己的放纵而成全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，一切都在素衣的掩盖之下边得有些寂静地秀美起来。


有了白雪相伴，依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明亮，夜晚依然是她的最爱。


不小心碰到文的那个晚上，她正在做着那个让自己快乐的游戏：像小孩一样跳上窄窄的草坪护阶，一步步遥遥晃晃地前进。有人从后面拍住她，差点让她中心不稳从护阶上滑下来。转过头就看见文带笑的眼睛，笑容很浅很浅地浮在那里。依云一下子有种仰望天空找不到依附的感觉，她突然有些难过。文陪她一路走着，依云跟他聊：


——有没有想过将来会怎么样？


——会很有钱。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很穷。


——有钱又能怎么样呢？



——可以好好地享受生活啊，人活着不能虐待自己。

依云有些愕然却并不奇怪。


——我想开一家孤儿院或者福利院。为了让更多的人不再流浪。她在心里加了一句。——那时就得你投资了，未来的有钱人！


——没问题。文揉揉她小男生式的短发说着。——这么早就想着怎么勒索我，我可得小心点。


——到了那一天，你……还记得我吗？


——当然。我们是共过患难的朋友，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啊！……


从来不曾忘记任何曾经得到的温暖，只是因为你，它们已经从心里慢慢走进了记忆。我们是共过患难的朋友，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——微笑习惯性地浮现在脸上，眼里开始大雾弥漫。有一个声音在低低地唱着：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，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，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，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很冬夏。她们都老了吧，她们在那里呀，我们就这样，各自奔天涯……



后记：写下这些文字，也许是为了怀恋，也许是为了忘却。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，不懂是那么遗憾，懂了却是那样伤感。为了不遗憾，我选择了伤感，因为这样，终于成长。